自从移居到浙北村庄,每日行走在乡野,大自然的奇趣事物便不断在身边发生。吃过的、没吃过的野草都陆续开花了,每次见着小花开放总忍不住想讨个名字认识认识,从正月到三月,春天就快过完,要不我汇总个小花篇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群小伙伴们?
目之所及,最早的报春花当属婆婆纳。婆婆纳的花小巧可爱,容易让人联想起复古的首饰,它的造型是由三片大小相当且圆润的蓝色花瓣,和一片略窄、颜色微淡的花瓣组合起来的,中央有两根对称弯曲的雄蕊,上面包裹着诱惑的蓝紫色花药。婆婆纳众多的分枝铺散在茂密的草丛,每一朵花都从互生的苞片间伸长了脖子相互探望。正月气候还有些许凉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到这成片的蓝色小野花点缀在绿草丛中,直到三月,我还能依稀见着。这让我想起童年一次早春的长假,在外婆家和一群小朋友相约赤脚踏青,那会儿见到的鲜嫩草地就像是一张编织着蓝色、白色、绿色图腾的天然地毯,现在回想起来,可不就是婆婆纳嘛!
农历二月初,婷婷伫立在一群小巧可爱的蓝色婆婆纳之间,还有粉紫色的宝盖草,宝盖草的花期稍稍比婆婆纳晚一些,它的顶部形态乍一看还跟婆婆纳有点像,都是在顶端有许多叶片集中簇拥着花开。宝盖草的花只开在顶端,下面的叶片围绕茎干一节节舒展,与婆婆纳的互生叶不同的是,宝盖草是对生叶。整株宝盖草看起来就像一座暸望塔,叶片就是一个360°观景平台。查资料得知这是野芝麻属,果然节节高,宝盖草一轮花谢后就又升一阶,先是左右重叠对生的叶,叶腋处夹生着许多花苞,宝盖草的唇形花是由叶腋处的红丝绒小点缓慢着上升,才张开带有紫红色斑点的下唇,宝盖草的这种花朵排列方式在植物学中被称作轮伞花序。宝盖草在家附近不多见,且不比婆婆纳的超长花期,我是在第二年春才有机会抓拍到宝盖草的踪影。
二月中旬的时候在路边散步,误把一丛野芝麻看作是紫苏。等到过几天再经过,发现花开了,咦?却不是紫苏花的模样,拍照考证才得知它是野芝麻,它这叶梢的紫色可真真是把我给糊弄了一把。那既然叫芝麻,可以等它的芝麻吃吗?好奇心让我在网上搜了一搜,神奇地发现野芝麻的叶子可以做菜吃,但产不了我们平常吃的芝麻,野芝麻和芝麻不仅是外形,生长环境也都不一样。那么我就不指望着拿它做芝麻豆子茶啦。
乡下的春天总有看不完的野花,一丛丛、一簇簇、一点点各呈异彩!就像剧院的场次,一幕花开、一幕花谢,再拉开帘幕,又是一波粉墨登场。刻叶紫菫从正月就率先高调登台春日大剧场,它盛开的排场之浩大,就好像花魁游街时盛装出行的队伍,足以让游人驻足停留欣赏她的袅娜,嗅得她的幽香。其他微小的野花在她的气势之下只变作前呼后拥凑热闹的一众平民了。
只要你走在初春的乡野,就不会不注意到这么招摇的刻叶紫菫。每个小花骨朵规律性地着生在花轴上,自下而上顺序绽放,同理也是自下而上残败结籽。花期前的刻叶紫堇,花芽还微小地躲在苞片后边,紫色的花苞一点一点从叶腋处探出头来。它的总状花序先密后疏,随着花朵绽放,花梗伸长,苞片随之退化变形。刻叶紫堇的叶子是二回三出羽状深裂,叶缘呈明显的尖刻小缺齿,这也应该是它得名刻叶的原因。它的花期持续时间,从正月初见花蕾,到二月逐渐凋敝,直到三月都还能零星看到几棵,长达近两个月。有趣的是,刻叶紫菫的种子仓,捏一下会爆种子出来,拿在手里把玩可是一种新的乡村乐趣。
植株形态看上去与刻叶紫菫有些许相像的,当属这小花黄堇了。但它俩气质可又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刻叶紫菫是风姿绰约的熟女,那小花黄堇就是小家碧玉的少女。小花黄堇从叶到花都在阐释着秀气,淡黄的小花就像含羞的小女孩浅浅一笑,收敛在绿叶丛中静静期待有缘人。
在杂草从中经常见着这种羽状的叶子,农历三月初恰巧发现它的顶梢冒出点点紫红色,还有绽开的淡粉色的超微小小花。查阅资料后得知它叫“窃衣”,就名字来看,这植物背后肯定有故事。原来它的果子成熟后就像微小的苍耳,身披毛刺,行人走过就会挂住衣物很难甩掉的讨厌鬼,虽然会给出行带来麻烦,但是它的颜色和造型真是太可爱啦。
夏天无,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捱不到夏季的花,既然如此,那就争取在春天开得热烈一回吧!它的花序骄傲地在高处翘首,花朵不多不少,层次分明,叶片短小可爱退居在茎干下端,让鲜艳的花朵尽显风头。看得出是个利落干脆、潇洒的美人。我于农历二月初在溪边游步道的一处电线杆附近观察到它,之后散步走走停停,却没能在别处发现更多,看来这株夏天无是我小小活动范围内的独苗了。
救荒野豌豆可以说是农历二月的荒草丛中最多见的一款野花了。它的花朵形态就像一个戴着宽帽檐的面色红润的小姑娘。救荒野豌豆的叶片是扁扁的椭圆对称分布,在叶的顶端带个小尖儿。叶轴顶部最具特色,会延伸出长长的卷须。有一次在雨后看到被雨水浸湿的救荒野豌豆,挂着水珠的花瓣变得晶莹剔透,甚至连色彩都由原本的粉紫色变成了透明的淡蓝色。小小花骨朵原来有这么多面姿态,独特的一面还不轻易向他人展示呢!据说救荒野豌豆在花果期是有毒的,嫩芽期可被食用,不过估计不是可口的菜肴,不然咋叫救荒呢?人们只有在饥饿难耐的时候才会求救于它吧。
野花不野的应该要算紫云英了,因为绿肥价值会被人们栽种在菜园。二月中旬会陆续开花,在开花之前它也是一款不错的鲜嫩野菜。紫云英的花梗长而光洁,不生叶,只专一托着顶部的花朵,每单朵小花非常规律地按角度旋转画了一个圆周,俯看花序就像梦幻的万花筒一般。我见紫云英花容姣好,忍不住移栽了几株到我的小花盆,待到二月底,花期渐短,已经见到退去花瓣的顶端变成了一圈均匀分布的小豆荚。
浙北会称紫云英是家的品种花草,管南苜蓿叫野的品种花草。而南苜蓿在江浙各地区又各有叫法,草头、草籽、金花菜都有,也是一道不错的野菜佳肴,上海就有酒香草头的吃法。因为两种花草都可食用,这也使我在编辑春日野菜篇时被各种别名弄得稀里糊涂,指鹿为马。一直等到开花,我才分清谁是谁。
南苜蓿的花相对紫云英可要小得多了,它的花朵分布形态也非常有规律,均匀向四周绽放,总花序比指甲盖还小,真是性格恬淡的一枚小花。花谢后会生长出螺旋状卷曲的荚果,周身披软刺,像小虫子一样。
我是农历三月初在去挖笋的路上,头一次发现原来三叶草还会开花的,其实严格来说它叫酢浆草。当初做野菜篇时有了解到这款长在阴湿地带的野草也是可以食用的,味道酸,因为富含草酸。不过看到牲畜吃多了会中毒,我也不斗胆拿它尝试做菜了。
农历二月与蓬蘽、山莓等野果子花一并开放的还有蛇莓的花,不同的是其它好吃的野果子花都是白色,蛇莓花是黄色,而最终大家结的果又都是红色。小时候听老人说蛇莓是蛇吃的果子,有毒,人不能吃。现在再查资料得知它的全草捣烂敷于患处是能解蛇毒的,果子有微毒,吃了不会死,但不好吃。蛇莓通常生于阴湿的杂草丛中,也是蛇会经常出没的地方,而蛇经过的附近一般能找到解蛇毒的草药。但其实时代发展到现在,在民居聚集地附近几乎很难见到毒蛇,它们早已被一代代的农民除掉、卖掉,看似茂盛的丛林,毒蛇也无处遁形。
另一个同样开小黄花,跟蛇莓很像的植物,相对蛇莓花要晚些开放的是愚毛茛。到了农历二月、三月,乡野小花的主色调好像由白蓝紫变成了明黄。愚毛茛虽然跟花市常能买到的花毛茛同是毛茛属,但它俩的外形却一点儿不相像。愚毛茛的花看似人畜无害的圆润模样,但其实整株植株都有毒,且有刺激性,并不能拿来吃。咦?我怎么现在看到啥野草就得查查它能不能吃呢?
农历三月到来,要开始一场关于黄花的辨辨辨了。我在家附近看到许多这样花瓣先端有小锯齿,花蕊呈黑褐色的黄色小花,细看茎叶分布时,其实是不同植株。有茎干上不长叶子,每只茎干分叉出多个花朵;有独立一根粗壮茎干,侧生叶,只在顶端托出一团总花序;也有明显主干,但主干上会旁生很多侧枝和叶的。即使查阅资料,也因图片不全无法判断。
蒲公英花期较早,二月初就能见着花开。只要气候适宜,它能常开。我先后发现过两个品种的蒲公英,一个是低矮贴地生长的,叶子颜色偏深,带紫褐色;另一个个高纤长,叶子嫩绿。细看它们的花蕊会分叉成两边,各自卷曲。蒲公英的种子最为大家熟知,是个白色的毛球,小时候看到它都忍不住要吹一口。两种蒲公英植株大小也有很明显的不同,做菜吃的话,一般会挑选纤长版蒲公英,味道相对没那么苦,茎叶更鲜嫩。
比蒲公英晚,大概在农历三月开放的苦苣菜,同样开小黄花,也同样播撒白色毛茸茸的种子,茎干掰开都有白乳汁。它们俩实在太像了,以致于我采野菜时把苦苣菜误当作蒲公英尝试凉拌做菜吃,入口苦不堪言,还好苦苣菜是可食用的,不然可要中毒了。
在三月初开放的还有叫蒲儿根的小黄花,因为它的叶子形态比较特殊好参照,一查资料一下就能辨识出来。
走在乡间的路上,你不会不注意到一种白色的,花瓣好似丝绒状的一年蓬,这是乡间常见的一种杂草,很遗憾也是北美入侵物种。
二月中旬的泥胡菜会开,其实这也是一款野菜,在江浙沪部分地区会拿它来做青团,嘛,其实青团制作只取野菜的绿草浆来染色而已,只要能吃、是绿色的,基本都能成为青团的原料,毕竟还听说有的地区拿苎麻做青团。泥胡菜开花是一小撮细密的紫色毛绒丝,我觉得它的花苞在待开放时是最美的。
目前发现的花期超长的野花,除了婆婆纳,就属通泉草了。我从二月初初次发现通泉草到三月都还能频繁见着。一朵小小的野花,造型多端,色彩搭配极妙。花冠是紫色向白色的过渡,像一对兔耳朵向上翘起,而下花瓣像吐舌头,显露出黄白相间的斑纹。总花序看下来就像是水上芭蕾的一组表演者双臂张开、相互牵引,头与脊背仰躺在水面上向观众伸展出优美的姿态。
与通泉草花极相似的是活血丹,它俩花型相近、颜色相近。但仔细观察会发现活血丹下花瓣的斑纹是深紫色,而通泉草是黄色。更大的不同在于它们的叶子形态完全不一样,活血丹的叶子最具特色,活像一枚边缘带锯齿的爱心桃。且活血丹的花期短,我住所附近不能轻易找到,仅在正月底的时候捕捉到一张活血丹的照片,之后再难寻踪迹。
白毛夏枯草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就有看到花开,家人告诉我这个是中草药,各种挫伤、咬伤、跌打损伤问题,只要全草捣烂敷于患处,可治外伤出血,伤口消肿、消炎;新鲜或干的泡汤内服,可以治牙龈肿痛,喉咙消炎。白毛夏枯草之所以白毛,我猜它是除了花朵,周身披白毛才得此名吧。民居周边看到的白毛夏枯草花朵都是白色的,在山上挖笋时偶尔还会看到蓝紫色花的白毛夏枯草呢。
二月中旬偶然发现家里杜鹃盆栽冒出了一棵小小的小野花,淡蓝色的5片花瓣环绕一圈,向着中心渐渐泛白,再过渡到一点黄。仅仅这么一株比小拇指指甲盖还小的小花是不起眼的,当我二月底在家附近的草莓基地外围发现这么一大波附地菜时,少女心怦地一下都要炸出来了。
小野花基本都叶大花小,袖珍使得野花气质不野,反而秀气可爱。移入花盆就成了气质不俗的盆栽。我看二月中旬绽放的野老鹳草就相当不错!花未开时,可欣赏绿色的嫩叶,叶子老化时,会从叶片边缘开始向内渐染出红色。光赏叶就变化多端,更何况花开还多添一份姿色,淡紫色的花瓣簇拥着淡黄的花蕊,尤其它特有的五角星形的萼片印衬在花瓣下方增一道层次组成多重花样。这款野老鹳草小盆景,你值得拥有!
天葵植株非常微小,叶片圆润可爱,很容易被路边的行人忽略掉,这么不起眼的野草但却拥有着天字辈的霸气名字,它算是我遇见过的名字与气质最不搭的小野草了。天葵的花期也不算长,二月中旬左右开放。有查阅资料说天葵块根可入药,又称紫背天葵,因为叶片背面是紫色,但我采集到的并非紫色,只是形态和花朵跟植物图鉴描述的一样,可能要等到花谢后再成熟一点,它的叶背面才会彻底转成紫色吧。
球序卷耳和繁缕都是农历二月常见的两款野花,它俩大体上长得非常相近,都是丛生的开着白花的小植株。细微的不同之处在于球序卷耳的5片花瓣在先端会有一小段浅裂,除了花,通体披着短毛。
繁缕,据说看起来是有10片花瓣,其实是5片。本想求证一下,但它的花个头实在是太小了,我的小粗手怕是还没等掰下花托验证,这小白花就脆了。在掐断它的茎部时,会发现里头还连着一根细细的茎,好像藕断丝连。网上说这也是一道上得了餐桌的美味野菜,不过茎叶老了会有毒素,我虽然神农尝百草已久,这种分不清啥时候有毒性的野菜我就还是不尝试了吧。
泽珍珠菜是大概等到球序卷耳、繁缕花谢后才开的白色野花,我初次发现它是在农历二月底,当时用识花软件识别出花名叫“星宿花”,就立马记住了它。因为它舒展的花瓣形状确实一下就让我联想到天上眨眼睛的繁星。它细长的茎干顶着繁茂的总花序,看起来就像是上升的烟火,在墨绿的夜色中一瞬绽放。
二月中旬便能陆陆续续见着鼠麴草开花,它的花苞好像被裹了一层薄膜似的,待开放时,薄膜褪去,喷涌出细密的柠檬黄色花丝。因为鼠麴草也曾是用作青团的原料,之前就有专门拿它做过各种创新食品,不过香味稍逊色于艾草。Geli的小伙伴也甚至运用它绵长的纤维造出了鼠麴草纸,目前看到的所有野草中还属鼠麴草纤维特征最显著啦。
荠菜的生命力之顽强,播种之快,即使在正月的时候被村民大量采割来包饺子、炒时蔬,它依然能快速成长,杂生在野草丛中,花期可一直持续到三月。真是一款清明时节青黄不接之际,惠泽百姓的优良乡野时蔬。开花结籽的荠菜相当好分辨,因为它爱心形的种子仓在众野草中别具一格,当种子足够成熟,只需轻轻一碰,仓门便从中间打开作两半,着生在假隔膜上的种子飞速弹开,为自己寻找新的生命旅程。
碎米荠虽然名字里头也有个荠,但不同于荠菜的超长花期,碎米荠早早在正月就已经花开烂漫,到了二月就不见踪影。据说碎米荠全草可做菜吃,哪天有兴趣了可以尝试一下。碎米荠也开着小白花,比荠菜的花稍大,二者虽都是十字花科,但种子形态却完全不一样,荠菜是短角果,而碎米荠则是十字花科蔬菜中最常见的长角果,成熟的种子也会变成淡黄色,种子仓打开的方式就像两条光速开启的卷闸门,种子的弹射威力比荠菜的更快更远。
当我在编辑野菜篇时有陆陆续续移栽了很多野菜盆栽,当时想着摆在家门口就能不期而遇野菜花开了。较早的一批不仅见到了野菜可食用的嫩叶期形态,还看见了开花时期的变体,更能发现花谢结籽后又一番新模样。村中的生活使我自然而然地关注身边不起眼的小草,更喜悦于观察到它们生长的每一阶段的变化。
在乡村,每日出门,每日新。记录不完的田野和学不完的本土手作让我欠下一大堆作业。原来自然的步伐也那么快,请允许我追随,一点点描绘。
六一就是传说中专为一片地方生的植物官吗,长了许多知识,喜欢!赞一个!
太感动了,第一个宝藏评论(இωஇ )我会更新更多内容的哦ξ( ✿>◡❛)
六一住在浙北的哪个村啊 好奇问问 感觉浙江很适合种菜赏花呀
在杭州西北边的一个小农村呢,这里许多小野花在亚热带地区都很常见噢。